图为新疆吐鲁番坎儿井地下渠道(暗渠) (视觉中国供图)
坎儿井是有相当知名度的,我未到新疆之前,早就听说过,但仅仅是听说而已。
第一次见到坎儿井是在去吐鲁番的途中,开始,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乱石滩,偶尔有一丛丛的骆驼刺挣扎出些许生命的绿意。突然,在荒无人烟的野地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环形土堆,相隔数十米一个,排列有致,在旷野中自成一景。此为何物?我苦苦猜测不得其解。
谁料,这就是久闻其名,未见其实的坎儿井,我兴趣顿生。再仔细观察,果然呈“井”状,像一只只眼睛,镶嵌在这不毛之地,见证着这里的沧桑兴衰,也像一串串珍珠,点缀着戈壁大地。我真正了解坎儿井,是在参观了吐鲁番市亚尔乡的坎儿井乐园后。那天,我们饶有兴味地到井下实地看了看,那感觉仿佛是来到地道战现场,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,长的有十多公里。
俗话说“耳听为虚,眼见为实”。亲历亲见坎儿井后,我才知道此井非彼井,坎儿井与我们江南水乡的水井是有天壤之别的。地理知识告诉我们:从天山的博格达峰山脚到吐鲁番盆地中心的艾丁湖,直线距离大约50―70公里,但落差竟达1050米。坎儿井正是利用了吐鲁番盆地特殊的地质,地貌与水文条件,因地制宜顺冲积扇的地面坡降开凿的一种井,即在地下挖暗渠,让上游之地下潜流通向明渠,再汇入到蓄水池中。而旷野里的那一个个井眼乃是竖井,竖井是凿井的出入通道,起着定向、出土和通风等作用。
大家也许有所了解,吐鲁番的最高温度可达到50℃,多年平均降雨量只有16.6毫米,而蒸发量远远超过降雨量不知多少倍。如果像江南一样用明渠引水灌溉,在烈日暴晒下的快速蒸发是可想而知的,用暗渠输水不失为一种智慧的选择。
新疆的坎儿井是主要分布在吐鲁番盆地与哈密盆地,光吐鲁番就有1000多条坎儿井,暗渠总长度约5000公里,成了当地农业、牧业赖以生存、发展、难以替代的水利工程,形成一种特殊景观。
据现有资料看,坎儿井的出现与古代中原的井渠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,大部分学者认为新疆的坎儿井源于汉代陕西洛河龙首渠的井渠。在塔里木盆地的沙雅县,至今还有当地人称之为“汉人渠”的遗迹。这也证明了维吾尔族、回族与汉民族的文化交流、渗透源远流长。
《庄子·秋水篇》有:“子独不闻夫坎井之蛙乎?”《荀子·正论》云:“坎井之蛙,不可与语东海之乐。”可见坎井之名在先秦典籍中早已有之。如果查辞典,可知“坎”,乃坑穴之义;坎在《周易》八卦为代表水。坎井,释为水井是有根有据的。这无不说明新疆坎儿井与汉文化有着千丝万缕,难分难解的关系。多数史学家认为:坎儿井在新疆的出现应归功于西汉丝绸之路的开通,与始于汉代的“屯垦”“戍边”有关。
去过坎儿井乐园后,对坎儿井的历史现状,以及它的变迁、功效有了大致了解,回头再看戈壁滩上的坎儿井,感情上就不一样了,使我想起了唐代诗人李群玉描写井渠的古诗《引水行》:“一条寒玉走秋家,引出深罗洞口烟,十里暗流声不断,行人头上过潺湲。”也许借此来形容坎儿井过于浪漫化与诗意化了,但此时此刻,我的心理感受与此诗的意境是吻合的。
随着现代水利工程设施的兴起,坎儿井在历史的发展中其作用可能会减少,乃至最终成为历史遗迹也未可知。但坎儿井在开发、建设新疆这块宝土所发挥的历史功绩是谁也不能抹去的。这种巧夺天工形成的自流灌溉系统,确确实实是干旱地区劳动人民开发利用水资源的一大创举。它是培育绿洲文化的不竭源泉,也是中华井渠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,是可以与万里长城、京杭大运河相媲美的我国古代三大工程之一。
(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)